数学课三角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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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注之前看置顶啊岂可修。
很明显,这个人完全不会画画。

【空洞骑士亲情向】阿庇斯之怒(4)

*无CP,纯亲情向。年龄设定纯粹容器≈小骑士>大黄蜂,但本文并没有明显的长幼排序,大家都是sibling。

*主要是大黄蜂视角,大概是和平解决家庭纠纷的故事

*⚠️承接结局:拥抱虚空(不送花版),小骑士=虚空神。私设如果虚空神在附近虚空生物(容器一族)就能够获得完整理智,并且用类似虚空共振的方式说话

*⚠️含有大量私设和对剧情的个人理解,可能会有一些拟人化描写

*本文前提:根本就没有完美容器。容器一族全都是有感觉和感情的,只是不完整。小骑士在拥有了虚空之心后才成为了第一个拥有"心"的容器。

*本文设定:大黄蜂管纯粹容器叫"鬼魂",也就是小骑士同款称呼。这并不是个名字,只是个"种类"的概称。

*if it is ok↓

 

从泪城回到德特茅斯之后,霍妮特和鬼魂很久都没有说话。小镇每天还是忙忙碌碌,互相分享物资和口粮,尚有战力的虫子轮班去村口放哨,在这熙熙攘攘的虫群中霍妮特和鬼魂显得那么沉默。

“唉,如果那个小个子朋友还在就好了。”柯尼法叹气,“它那么强,如果它在的话,我们一定可以轻松很多……我真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要拿起骨钉啊……”

“是啊,它到底去哪了呢?”

霍妮特还是沉默。

小家伙吞噬了辐光,和深渊的意志融为一体,变成了比辐光还要强大恐怖的神明——虚空之神。它怀着对白王和圣巢的憎恨,让疯狂在这片土地上蔓延,那些虚空怪物尖叫着伸出黑色的卷须,吞噬能见到的一切。霍妮特都不知道这件事和容器一族的身世之谜比起来哪个更炸裂。

她没把这消息告诉德特茅斯任何一个人。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,每天勤勤恳恳地劳作,战斗,偶尔感慨和怀念他们心中那个友善的旅人。

如果他们知道现在的危机和辛苦,就是他们嘴里那个友善的小家伙带来的,他们会作何感想?如果他们知道小家伙为了复仇,不惜无视他们的生命,他们又会作何感想?霍妮特不知道。

鬼魂的状态比她好不到哪里去。霍妮特不止一次看见它蹲在村口的长椅上,对着灰黑色黯淡的夜空发呆。淡白色的街灯也照不亮它黑漆漆的眼睛。

霍妮特认为自己能明白它的感受。深渊已经向圣巢宣战,并且邀请它返回故乡,可它却拒绝了。明知其他同胞的遭遇,却依旧对白王和圣巢抱有深深的眷恋,不愿离开。这相当于对深渊意志的背叛。

霍妮特不知道深渊对叛徒的处理会是什么样,虽然目前看来可能根本不打算处理,不然鬼魂也不会活到现在。但深渊放过了它,不代表鬼魂也会放过它自己。霍妮特看着鬼魂垂下它巨大的头颅,细长的脖颈和脊梁弯得像巴德尔的外壳。

日子一天一天过去,霍妮特看着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德特茅斯居民,看着在自我厌恶里沉沦的鬼魂,终于下定了决心。她走到蜷在长椅上暗自神伤的鬼魂面前,说:“我们需要再去一次深渊。”

鬼魂似乎被她吓到了,手忙脚乱地爬起来,黑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瞪着她。它现在没有说话的能力,霍妮特猜测容器一族只有在深渊之神的身边才能拥有言语,就像白王的国民只有在圣巢境内才能保持心智。它慌乱地摇头,指指霍妮特背后的骨钉,又摆摆手。

“我知道我打不赢它,我早就知道了。它还不是虚空神的时候就战胜过我。还是两次。”想到这里霍妮特不满地咂了咂嘴,高傲的她不是很愿意承认自己的战败。“所以我不打算和它打。我们要给它送件礼物,就像它对那个老虫子做的那样,说不定这能让它清醒一点。现在我们去问问那个老虫子,他知不知道那奇异的白花是哪里来的,我总感觉它蕴含着一些特殊的力量。”

鬼魂依旧在摇头。它扭头环顾德特茅斯,指了指她们现在暂住的小屋子,又低头拉了拉霍妮特的衣角。

“……我们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,继续在这个小镇里混日子,鬼魂。”霍妮特叹气。“明知道真相,却选择自欺欺人?我们不能那么做。深渊的愤怒会由下到上侵蚀整个圣巢,迟早有一天,它们的仇恨会冲出地面,灌进德特茅斯,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会死。”

“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。”霍妮特严肃地说。她是那么骄傲,她的尊严不可击败,一如她的母亲,昔日的深巢女王。

“而你……”她看了看鬼魂,语气软了下来。“你也不可能永远逃避问题。”

“我们去见它吧,好好和它商量,把你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它。你只有在它身边才能说话,对吧?”霍妮特说,“在它彻底发疯杀掉所有它帮过也帮过它、它喜欢也喜欢它的虫子之前,我们还来得及阻止它。”

“我们是白王的后代,这片大地上为数不多可以面对深渊之神的人。”

“如果连我们都不站出来,还有谁会这么做?”

 

“抱歉,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找到这么洁白漂亮的花。”虫长者说,他似乎有点惆怅。“它总是很沉默,我从没听过它说话。不过你们看……它真的很美,不是吗?每当我脑海里涌入黑暗的念头,我看着它,然后那些不好的想法就被冲散了。我曾经和那位朋友说,在它离开的时候我会好好照顾这朵花,这样等它回来我们就可以一起欣赏它。可是……”他又开始哽咽了。

“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它了。我知道它很强,它不会遇到危险的。它可能只是厌倦了这里,然后去更远方旅行了。”

“好的。感谢你的配合。”霍妮特向这位老虫子微微点头致意。

这并不出乎她的意料,毕竟小家伙在化身为虚空神之前应该是不会说话的,不可能把花的信息告诉任何人。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搞明白那玄妙的花的来头,那才叫奇怪。

“不过我们还有办法。”霍妮特转向鬼魂。“我们可以去问问白色夫人。”

白色夫人隐居的皇后花园,现在可不是什么容易去的地方。曾经那里是个美丽的山谷,遍布着奇花异草和湖泊溪流。可在感染光明瘟疫后,那里长出了无数荆棘,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地上,倘若初出茅庐的漫游者误入那里,除了被围困致死不会有其他结局。更糟糕的是从螳螂村逃出的叛军螳螂还霸占了那里,飞舞在半空中等着收割过路旅人的生命。现在的皇后花园可以说是危机四伏,更何况还有小家伙——虚空神放出的虚空怪物在那里作乱。

“你没问题吗?”霍妮特看着鬼魂,“我自己去倒是还好,我能用针与线飞檐走壁,不怕那些荆棘。但如果带上你,就不知道了。”

鬼魂立刻点头,霍妮特从它的动作里甚至看出了一点期待,它以前可从来没这么积极地要去哪里。

也对。霍妮特想。

毕竟白色夫人是它的生身母亲。

白色夫人,植物与根的古神,圣巢的王后,容器一族的生母,她的养母。在赫拉沉睡之后,她由白色夫人收养,在她身边度过了一段日子,直到她去蜂巢学艺之前她们都在一起。白色夫人是位温柔的人,霍妮特这样认为,毕竟在那些她离开故乡和母亲放声大哭的夜晚,都是白色夫人用枝干编织了摇篮,轻声哄她入睡。霍妮特觉得白色夫人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,毕竟她的生母——深巢女王赫拉,是白王的出轨对象。某种意义上,她算是她情敌的孩子。

不过她对容器一族可不算是。白王的容器计划,白色夫人从始至终都知情,且参与其中。霍妮特觉得自己不该说白色夫人的坏话——毕竟她抚养过她——不过这毕竟是事实:白色夫人默许丈夫遗弃了自己的孩子。

“我们到了。”霍妮特从地图抬起头来,看着眼前茂密的丛林。

毕竟是曾经的皇家园林,哪怕荒废了这么多年,也依然能看出它曾经靓丽的影子。不知名的植物从草丛里伸出巨大的、斑斓的叶子,低低地垂盖在她们头顶,像是遮阴的长廊。硕大的花朵开放在道路两侧,颜色形状各异,湿漉漉的,闪闪发光。天空中飘荡着奇妙的、长着好几对透明翅膀的细长生物,可能是曾经关在花园里饲养的观赏动物。玻璃做的花房棚顶随处可见,就像童话中的水晶堡垒。空气中到处都是植物的潮湿味道。

不过这满地的荆棘可就不怎么童话了。霍妮特不得不一边用丝线搭桥让鬼魂过来,一边用骨钉左冲右突,击败那些不怀好意的叛军螳螂,还有埋伏在暗处的深渊怪物。她也想过要不要叫鬼魂瞬移,就像它在苍绿之径做的那样,可她考虑到鬼魂现在岌岌可危的身体状况,犹豫再三,还是作罢。

鬼魂已经为这片土地牺牲够多了。她不能再叫它牺牲自己,哪怕它愿意。

还好鬼魂这次表现不错,没再突然冲进陷阱里,或者乱碰招惹什么厉害的野怪,一直乖乖地跟在她后面。过了一会儿,石制的小屋就出现在了她们面前,周围生长着白色的根须。那些根系在空气里微微发着光亮,温润得就像白玉,就像她儿时躺过的摇篮一样。小屋门前矗立着骑士的遗体,霍妮特默默地向她欠身致意。

“那是德莱娅,你还记得她吗?”走过漫长狭窄的通道,霍妮特对鬼魂说。“以前在白宫,你们应该经常过招的。”

鬼魂轻轻地,轻轻地点头。霍妮特想起刚刚在小屋门口,鬼魂看见德莱娅的遗体就愣住了,愣了很久很久,霍妮特走进小屋通道很深了它都没有跟过来。

在它离开白宫的时候,想必德莱娅还意气风发,霍妮特想。她们那时想必都意气风发。只不过过了这么多年再次相见,一个早已故去,一个面目全非。

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突然一亮,她们已经穿过了长长的、漆黑的通道,来到了白色夫人——植物和根的古神,圣巢王后面前。就像她的根一样,白色夫人浑身发着淡淡的微光,她端坐在简陋的石阶上,身上缠满枷锁。她的头上蔓生出无数枝干,看起来就像白色的巨树,或者飞舞的长发。这棵洁白如雪的树生长在逼仄的暗室里,树枝深深地插进石壁,无叶无花,奇妙的荧光漂浮在枝蔓间,像是眨着眼的精灵。她闭着双眼,像是在思考,又像是在沉眠。藤蔓像悬挂的黑色帷幔那样在她的身后飘荡。

“夫人。”霍妮特深深鞠躬。

白色的女神睁开了眼睛,那双眼睛晶莹剔透,像是水晶,里面却映不出任何东西。

“是你吗?我的孩子。”

“是我,霍妮特。我来看您了。”

 

“抱歉,霍妮特。我看不见你。时间遮蔽了我的眼睛,让我很难看到东西。”白色夫人的话语温柔而沉静,诉说的话却那么悲伤。“感谢你来看我,虽然只能看到我衰败的模样。”

“……原来是这样。”霍妮特轻声说。

“我只能看见这个孩子,也许是因为它也有我身体的一部分。在一片朦胧的世界中,它是那么清晰。”白色夫人微微转头,看向鬼魂。“你过得还好吗,容器?”

鬼魂只是呆呆地看着她,没有行礼,没有致意,什么都没做。这也不奇怪,霍妮特想。在那个遥远的白色宫廷中,鬼魂是被作为没有感情的最强工具“纯粹容器”培养的,它只需要战斗,一直战斗。没有人会教给它什么礼仪。即使面见国王与王后,它也只会沉默地站着。

他们希望它是纯粹的。纯粹容器不该有感情。哪怕只是向自己的父母投去眼神。

“您也许已经知道了,我们正是为这件事而来。”霍妮特说。

“是的,我的根感觉到了。”白色夫人轻轻点头,那些枝干哗啦啦地摇晃着,声音就像浪潮。“瘟疫已经消失,封印着瘟疫的沃姆法术也已经失效。容器自由了。”

“那您知道它是因为什么消失的吗?”霍妮特严肃地看着白色夫人。

白色夫人接下来说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:“……是的。古老的深渊已经苏醒,现在它正带着被封印多年的狂怒和力量喷涌而出。它想要报复。”

“我们想要阻止它。”霍妮特说。“我想可能需要一种特别的花。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,只知道它十分洁白,散发着一种奇妙的力量。您知道关于它的事情吗?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也好。”

“……事实上,那个小家伙曾试图送给我一朵这样的花。”白色夫人过了一会儿才说。“唉,可我没有收下它。”

“它也试图过送给您?”这倒是令霍妮特有些惊讶。这家伙是满世界送花吗?

不过,看来它就算恨着白王,内心也还是眷恋着这个生身母亲。霍妮特想。不然为什么白色夫人的石制小屋附近没有任何虚空怪物呢?

“那种稀有的花朵不属于我,也不属于这个王国。它被来自宁静土地的一位亲爱的骑士带着,经历了漫长的旅途才抵达这里。那脆弱的花瓣隐藏着罕见的力量……”

“王国之外的土地?来自那里的骑士……是泽莫尔吗?”霍妮特询问,“您知道泽莫尔的下落吗?”

“抱歉,我的孩子,我不知道。我的根可以感知很多东西,但我已经感知不到她的存在。”白色夫人的语气平静又忧伤。“我想她可能已经逝去,或者离开了圣巢,回到故乡。我衷心地希望是第二个结局。”

“明白了。感谢您提供的信息,我们会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。”霍妮特再次深鞠一躬。“再次感谢您的帮助,那么我就在此退下了。”

“霍妮特,我的孩子。”正准备转身离开时霍妮特突然被白色夫人叫住。“抱歉,但我想知道,你一定要阻止那个小家伙吗?”

“我对我在那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感到羞愧……所以我才把自己囚禁在这里,只有这样才能让它结束。”白色夫人轻声说,“我和沃姆对那些孩子做了过分的事情。一直以来,沃姆研究虚空,解剖虚空,把深渊当成矿井一样开采。如果它们生出智慧和感情后想要报仇,我不怪它们。”

“……我已经有点厌倦神明之间的争斗了,夫人。”霍妮特同样轻声回答。“在漫长的时间里,我一直在履行我的职责,协助白王和辐光进行博弈。而如今那使命终于结束了。现在我什么都不想了,只想保住辐光瘟疫下幸存的那些虫子的生命,不让它们刚逃过一劫,又被虚空吞没。”

“而且……抱歉。我知道这话很过分,夫人。”霍妮特迈出脚步,向小屋外走去。“如果真的有那么羞愧,当初又为什么要那么做呢?”

硕大而浑圆的泪滴从白色夫人的眼中流出来,它们落下,就像她发梢枝干间的萤火。鬼魂还是默默地看着她,良久,它伸出它仅存的那只胳膊,缓缓地,缓缓地挥着。

如果这个动作放在普通虫子身上,那么就可以被称作告别。

 

“所以我们现在要调查泽莫尔,一切和她有关的信息都可能帮得上忙。”走在皇后花园的长满植物的路上,霍妮特说。“你还记得泽莫尔吗?她和德莱娅一样跟你过过招。”

鬼魂立刻点头。它蹲下来,伸出枯瘦细长的手指,霍妮特还以为它要做什么,就看见它在湿润的砂土地上画了一个长长的、拱起的弧形,添上了两根直冲天际的须须。

“……你……画得还挺传神的。”霍妮特语塞。“好吧,看来你记得她,这再好不过。那么你还记得有关她的事情吗?什么都行,毕竟我和她实在不熟。”

鬼魂继续画,画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,加了两根触角,画了两条线,加上锯齿,又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、大面积的图形,霍妮特猜测那也许是翅膀。她对着这副奇怪的画研究了半天,最后才幡然醒悟:“你画的该不会是螳螂吧?!泽莫尔认识螳螂族的人?”

鬼魂很开心地点头,看来它对自己画的奇怪东西还挺骄傲的。

“画的很好,下次别画了。”霍妮特有点头痛。

这可麻烦了。螳螂一族和古圣巢的虫子们一向不对付,和深巢蜘蛛一族更是世代仇敌。在深巢和螳螂村的交界处尸体堆积如山,绵延着铺满了一整个甬道,上面插满了螳螂领主引以为傲的长枪。

小事情,霍妮特咬着牙想,只要她能达成目标,这些都是小事情,哪怕要她这个深巢公主去求敌对方的首领都没问题。

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把皇后花园搜一遍吧。实在没办法了再去螳螂村。

叛军螳螂逃出螳螂村之后就一直盘踞在皇后花园,它们和它们的故乡之间是偌大的深巢,相当于彻底截断了退路。霍妮特不知道它们会不会隔着深巢远远地看一眼自己的故乡,心里又在想什么。

不过那都无所谓,她现在只需要向这些叛军螳螂逼问出她想要的。怎奈叛军螳螂似乎还没忘记螳螂族的傲骨,嘴比它们的勾爪还硬,宁可自杀也不回答霍妮特的问话。霍妮特有点抓狂了,难道她真的要去螳螂村调查吗?!就在她发泄似的拿骨钉对着自杀螳螂的尸体扎扎扎的时候,鬼魂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
“什么!啊……你有发现?”顺着鬼魂指的方向,霍妮特才发现一处非常、非常隐蔽的植物洞穴,它幽深而曲折,内部光线晦暗不清,但霍妮特能感觉到,似曾相识的光芒微微从里面照射出来。

“求人不如求己。”霍妮特收起骨钉,放过了那具变成筛子的螳螂尸体。

“我们去看看。”

这条小道并不好走,狭窄又逼仄,地上插着密密麻麻的荆棘,恐怕只有长着翅膀又身材纤细的螳螂才能自由出入这里。霍妮特还好,她对自己的灵敏有绝对的自信,但鬼魂哪怕再怎么小心,也不可避免地会被荆棘卡住。两人又在这里折腾了半天。以至于眼前豁然开朗的时候,霍妮特甚至有种看见光的感觉。

这是块安静秀丽的小花园,光线明亮,空气湿润,没有荆棘,没有酸水,只有默默生长的青色藤蔓和赭色花朵。偌大一个皇后花园,只有这里还算保留着曾经的样子。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小丛白色的花,它们娇嫩欲滴,散发着微弱的光辉,远远地看过去就像一小堆霜雪。小小的石头墓碑屹立在它们中间。

“叛徒的孩子在这里沉眠。”霍妮特读着墓碑上的文字。“这块地方位置很好,又很隐蔽,埋在这里的大概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螳螂族少女,她可能是那位叛徒领主的女儿。”

“泽莫尔为什么要给她献花呢?她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?还是什么其他的关系?”霍妮特轻手轻脚地摘下了一朵花,果不其然,它和德特茅斯虫长者那朵一模一样,花瓣轻轻颤抖着,湿润而柔软,仿佛笼罩着薄薄的雾。她小心翼翼地触摸。

“我们该走了,鬼魂。还是说你想再怀念一会儿泽莫尔?”霍妮特把它收在自己的斗篷内侧,转头看见鬼魂看着那丛花和那块墓碑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“……她们生前经历过什么,又看见过什么呢?”霍妮特走上前去,和鬼魂并肩站立,她们一起看着沉默的坟墓与花朵。

“可她们已经死了,再没有人会知道她们的故事。”

“走吧。”

 

从皇后花园到深渊的道路并不好走,霍妮特还要全力护着娇嫩的花,不让它被损坏。两个人很艰难很艰难地沿着曲折而布满陷阱的道路前行,以至于抵达古老盆地的时候霍妮特已经筋疲力尽。

“老规矩……在宫殿广场休息一会儿……”霍妮特一屁股瘫在了铁质的长椅上。“鬼魂?你去哪?那里又有你哪个同胞的梦境吗?”

鬼魂不回答,霍妮特在椅子上犹豫再三,还是决定咬牙站起来去看看它。她在小东西与同胞战斗的大厅相反的方向找到了鬼魂,它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,看着什么东西发呆。霍妮特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为什么它这么着迷了,那是个巨大的国王神像喷泉,虽然里面的水早已干枯。

【父亲。】霍妮特听见鬼魂轻声说,还是那个低低轻轻的、梦呓般的嗓音。

“是啊。我也挺意外的,没想到离深渊这么近的地方还能看见白王的雕像。明明那家伙恨他恨得都要疯了。”霍妮特也抬头,和它一起看。她知道鬼魂可以说话了,因为深渊之神就在不远的地方。

【也许。还有机会。】鬼魂轻声说,伸出它细长的手指,碰在了苍白的雕像上。【也许。祂没有那么……】

它卡住了,霍妮特想,如果容器有脸色变化,那鬼魂现在的脸色绝对是铁青的。只是轻轻碰了一下,漆黑的裂纹就瞬间遍布了白王雕像的全身,黑雾一样的虚空卷须从里面伸出来,把雕像的头颅绞得稀碎,白色的碎片大雪一样哗啦啦地落在地上,腐化成黑漆漆的泥潭,就像浓黑的血。霍妮特一声不吭地拉住鬼魂,一步步后退,眼看着那么大一个白王雕像变成了一滩虚空浊液。

那混蛋真够恶趣味的。霍妮特心想。虚空卷须早就把国王神像从内而外蛀空,只要轻轻一点外部刺激,就会以最扭曲的方式坍塌。哪怕轻到只是拿指头摸一下。

“……我们还是不要抱侥幸心理为好。”霍妮特轻声对鬼魂说。“它已经不只是我们的手足同胞了。它现在是虚空之神,深渊意志的化身。也许对现在的它来说,这个身份才更加重要。”

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
鬼魂不吭声了。霍妮特感觉到它在颤抖,悲伤与绝望交织。

在去深渊入口之前她们又去容器之梦的房间看了一眼,这次她们没有看见它,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睡着了。霍妮特看着面前洞开的深渊大门,深呼吸,她也来过深渊好几次了,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么紧张。

“准备好了吗?”她低声问鬼魂,也在问自己。

鬼魂捏了捏她的手,表示它准备好了,霍妮特一手牵起鬼魂的手指,一手拿着娇嫩的花,信步走上了深渊上方的铁桥。深渊就像一口巨大的黑井,井水就是那无尽的虚空。耳边安静极了,连风声都没有,上次她来到这里,脑子里可是喧哗嘈杂如泪城的瀑布。霍妮特感觉她们走在这窄窄的铁桥上,就像被蛛丝悬挂在风里的蜘蛛。明明深渊远在地下,她却觉得她们走在万丈高空。

铁桥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镂空平台,当年白王就是在这里带走鬼魂,又把其他所有容器打落深渊。霍妮特看着它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
“出来,我知道你在那。”

深渊震动起来,铁桥开始嗡嗡地颤抖,发出尖锐的蜂鸣,霍妮特不得不两脚叉开站稳,同时紧紧抓着鬼魂的手不让它失去平衡。深渊底下张开了八只巨大的眼睛,它身边亮起无数双小眼睛,就像追逐母虫的虫群。巨大的身形咆哮着冲上深渊之井的井口,霍妮特第一次看见虚空之神的全貌,它头上是无数分叉的角,身上是无数虚空触须,它们的长度就像王国边境沃姆的残骸。她感觉自己都无法呼吸了,黑色的、遮天盖地的瀑布劈在镂空的圆形平台上,虚空四处飞溅,从中站起了一个小小的影子,它脸颊苍白,双目漆黑,头上两根白色的犄角在黑暗的深渊里就像在发光。

也许德特茅斯那小丫头说得对。霍妮特想。

 

——TBC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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